汉代人吃什么？马王堆食物系列图中的饮食真相

《生命时空：马王堆汉墓(hànmù)新论》 编者：美国哈佛大学中国艺术实验室(shíyànshì) 版本：上海书画(shūhuà)出版社 西汉时期已经出现多样(duōyàng)植物栽培系统 汉代的饮食文化是早期中国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1972年长沙马王堆遗址的发掘则(zé)为此研究提供了丰富(fēngfù)的素材。 遗址中细致的防腐处理和特殊的厌氧沼泽环境(huánjìng)埋葬方式，使得棺椁中的尸体和大量出土的容器得以近乎完整的保留，也使得食物遗骸和详细记录宴飨的竹简“遣册”得以重见天日。例如，在(zài)轪侯夫人辛追的食道、胃部、肠道当中就发现(fāxiàn)了总共(zǒnggòng)138颗半的棕黄色甜瓜种子，意味着她在去世前不久食用了甜瓜。此外，人们也发现了其他(qítā)水果种类，如橙(chéng)、柿子和菱角。这也展示出西汉时期已经出现多样植物栽培(zāipéi)系统。 竹笥，出土时悬挂“熬雉(zhì)笥”木牌(mùpái)，内存雉、鸡及猪、羊、狗、鹿骨。 考古学家在汉代海昏侯墓(mù)中也发现了(le)大量果品类种子，例如甜瓜和梅。“事死如事生(rúshìshēng)”，这些水果(shuǐguǒ)作为随葬品，供逝者在理想的彼岸世界享用。海昏侯墓还出土了大量梅的果核。考虑到汉代时期梅子类水果的稀有性，这种水果可能为皇室贵族专享。 汉朝的统治者拥有第一批(dìyīpī)通过国际贸易获取稀有外来水果品种的特权。换言之，能够大量消费水果也(yě)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(xiàngzhēng)。《上林赋》则记载了西汉都城长安御园上林苑内种植的桃、杏、李、郁李等水果。由于汉赋的主要题材是宫廷(gōngtíng)生活(shēnghuó)，描述了皇帝与其宾客参与的各种政治活动，这一点从赋诗名称中“天子”和“都”“京”不难发现。 关于食器，马王堆(mǎwángduī)一号墓中出土了包括四十八个竹笥和五十一件各式容器的随葬品，其中大多数含有食物。所有(suǒyǒu)这些食物遗迹(yíjì)都已被辨认出： 谷物：水稻、小麦、大麦、糯小米、黍、粟、大豆、赤豆(chìdòu) 种子：大麻(dàmá)、锦葵、芥菜 水果：梨(lí)、枣、梅、杨梅 动物肉类(ròulèi)：野兔、狗、猪、梅花鹿、黄牛、绵羊 禽肉：野鹅(yěé)、鸳鸯、鸭、竹鸡、家鸡、环颈雉、鹤、鸽子、斑鸠、猫头鹰、喜鹊、麻雀(máquè) 鱼类：鲤鱼(lǐyú)、鲫鱼、鲷鱼 调料：桂皮(guìpí)、花椒、辛夷、高良姜 揭开汉代饮食文化的(de)神秘面纱 除了食物遗骸之外，马王堆出土的312支相关竹简也帮助人们揭开汉代(hàndài)饮食文化的神秘面纱。竹简记录了汉代的烹饪(pēngrèn)技艺与(yǔ)风味搭配，包含调料和(hé)(hé)烹饪方法，如盐、糖、蜜、酱、敊（豉）和醢（肉酱），烹饪方法包括炙、熬、煎、蒸、濯、腌、濡(rú)和癐（脍），一应俱全，显现出汉代烹饪艺术的精湛繁复。竹简也记载了一些在出土遗骸中未发现的食材，如竹笋、芋头和野生姜，还有鹌鹑、雁和各类鸟蛋，汉代食谱多样且(qiě)丰富。 竹简中提到一类特别的菜肴(càiyáo)——各类“羹”，通常由多种食材(shícái)混合制成，是汉代最常见的菜肴之一。“羹”富含肉类和(hé)蔬菜，也为祭祀(jìsì)(jìsì)所用。帝王的祭祀活动与皇权正统观念密不可分，羹因此获得了超越口腹之欲的社会意义。羹类食物分成羹和大羹两种，虽然羹通常由混合配料制成，但大羹并不是。汉代的儒家学者们都一致认为大羹无论作为祭品还是宾客菜肴，都应保持(bǎochí)其原汁原味(yuánzhīyuánwèi)，不加佐料和调味品，以彰显其简朴。王充也曾提到，“大羹必有淡味，至室必有瑕秽”。 大羹的(de)记载也体现了汉代对食物的精细分类及对食材的珍视，其中有牛肉(niúròu)、羊肉、鹿肉、猪肉、狗肉、野鸭(yěyā)和(hé)野鸡。混合的羹通常是由肉类和谷物或蔬菜季节性组合(zǔhé)。11号竹简记载的“牛白羹”，已被证实为(wèi)“牛肉白米糊”。此类羹汤不仅仅局限于肉鱼为主料，还巧妙融入笋、芋、豆、瓠、藕等(děng)各式素材。肉类和谷物混合的炖菜是汉代非常常见的羹类，竹简上记录的其他羹类配料包括：鹿肉、腌鱼和笋，鹿肉和芋头，鹿肉和小豆，鲫鱼和米，狗肉和榆華，鸡肉和瓠等。其中白羹，一种以米粉为基底，搭配(dāpèi)肉类或鱼类精制而成的细腻羹汤，亦称作“椹”。其变化多端，包括牛肉、鹿肉鲍鱼笋白、鹿肉芋头、鹿肋肉小豆、鸡肉瓠菜、鲼鱼以及(yǐjí)鲜鹱藕鲍鱼等多种口味(kǒuwèi)。 《汉武大帝(hànwǔdàdì)》（2005）剧照。 遣册还揭示了汉代中国人对动物不同(bùtóng)部位使用(shǐyòng)的(de)(de)挑剔程度(chéngdù)，比如鹿腩、牛腩、羊腩、鹿肉块、猪肩肉、牛胃、羊胃、牛唇、牛舌、牛肺、狗肝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，尽管马肉，特别是马肉酱在当时被视为美食，但竹简中并未发现马肝的记录，这可能与当时流行的一种观念有关——认为马肝具有毒性。汉武帝还曾告诉朝廷的方士(fāngshì)栾大，栾的前任少翁已死，不是因为他是奉(fèng)圣旨被处死的，而是因为他碰巧误食了马肝。《史记·孝武本纪》载： 上曰：“文成食马肝死耳(ěr)。子诚能脩其方，我何爱乎！” 对于(yú)汉朝人来说，食用(shíyòng)马肝致死似乎已成常识。文献于此互相佐证，我们不难发现，不论是平民三餐还是贵族宴飨，汉代的(de)饮食文化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。 “菜金”所指(suǒzhǐ)是真的黄金吗？ 东汉末年的文献还(hái)记载了一种与今日截然不同的世界观，人们(rénmen)坚信，死者能够携带大豆与瓜子这些长相类似黄金粒的农作物作为(zuòwéi)货币，在阴间继续负担税赋。竹简里“菜金”一词即为例证。 菜（彩(cǎi)）金如大叔（菽）者千斤，一笥。 菜（彩）金如(jīnrú)大叔（菽）五百斤。 那么是否存在(zài)“菜金”所指(suǒzhǐ)是真的黄金的可能性？答案是否定的，因为如果是，那么这些墓葬中原本应藏有大量(dàliàng)金块，但挖掘过程中并未发现。东汉熹平二年，张叔敬的镇墓文中也载有“黄豆瓜子，死人持给地下赋”。如果将此与北大秦牍(qíndú)《泰原有死者》结合起来理解，便不难发现，“黄圈(huángquān)以当金(dāngjīn)”与此表意相似。因为黄豆、瓜子与细小(xìxiǎo)的真黄金颗粒在外形上相似，所以被生人用作真金的代替品，奉献给死者，用以缴纳地下的赋税。马王堆汉墓中记有“菜金如大菽”的遣册简也间接支持了(le)这一解释。 马王堆的(de)出土文物不仅丰富了(le)我们(wǒmen)对汉代中国仪式程序中食物(shíwù)的了解，更突显了食物在古代社会中所承载的象征所指与信仰价值。透过这些器物与文献，我们得以窥见古代人是如何透过日常生活中最基本的元素——食物——来联结天人与自然、生与死、现世与来世。 本文选自《生命时空：马王堆汉墓新论(xīnlùn)》，文中(wénzhōng)所用插图均来自该书。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。 原文(yuánwén)作者/美国哈佛大学中国艺术实验室